和老伴到吴江东太湖游玩,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眼前走过一个卖冷饮的女士。年龄大了,对冷饮不太欣赏,但当听到“老冰棍!老冰棍,两块钱一支”的叫卖声,勾起了我的兴趣,连忙让老伴买了两支。果然,又尝到了老冰棍的味道。除了凉凉的冰和蔗糖的甜味外,没有奶、焦糖、巧克力、香精等调料,那种纯净质朴的感觉,一晃这种感觉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前不久,带小外孙去一家小超市购物,他选了十支冰块,结账时要一百二十五元,当时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么贵?以前几元一支的冰块到是常买,但十几元一支的冰块还是第一次。老板娘说:“这不是最贵的,里面还有十五、二十元一支的呢”。我觉得贵,又放不下脸面,心有不甘的交了钱。到家小外孙急不可待的拿出冰块,撕开包装,一股浓浓的巧克力伴着奶香味扑鼻而来,应该肯定是货真价实。我和小外孙开玩笑说:“我们小时候二分钱一支,你们没福气吃到那儿好吃的冰棍喽”。小外孙说:“你说的那种冰棍我吃过,除了凉,还有一点甜,没有现在的好吃”。这事,我还真不敢和小外孙抬杠。我们那时候感觉好吃,其道理就和朱元璋逃难时,吃到乞丐们煮的大杂烩一样,就相当于宫廷里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我对冰棍等冷食有点印象大摡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住在唐山市林西南工房。夏天能吃到的冷食,主要是串街叫卖的小贩,或到街里的冷食店。冷食店除了有冰棍、冰块外,还有冰羔、汽水等。坐在冷食店吃点冷食是一种很“高档”的享受,因为冷食散发一些冷气,室内很凉爽,那时人们根本不知道空调是何物。小贩卖的冰棍大致三种,二分钱一支的圆柱型白糖冰棍或红糖冰棍,三分钱一支的牛奶冰棍,还有五分一支的方型冰块。冰棍虽然很便宜,对大多数家庭来讲还是奢侈品。有一年夏天做饭,因为煤里老砟(煤矸石)太多,炉子的火候上不来,母亲让我用蒲扇煽火。母亲看我满头大汗,做完饭给我5分钱去买冰块吃,那次是吃的最爽的一次。
父亲是企业中层干部,一年到头没休过礼拜,早晨天不亮就走,天黑才回家,家里有什么事都是母亲一个人担着。有一天父亲下班回来,母亲和他吵架很凶,并说不和他一起过日子了,要回天津娘家。穿好衣服拉着我就走,姐姐、妹妹还有两三岁的弟弟哭闹着,母亲也不理他们。林西南工房是一片半封闭的住宅区,十六排北面有大门,出了门有座文具店和冷食店。母亲带我进了冷食店,要了一盘冰糕让我吃。冰糕一毛钱两勺,半圆型,上面冒着凉气,甜甜的,凉凉的。开始母亲看着我吃,后来她买了根冰棍慢慢的吃,我抬头看见她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流,拿着冰棍的手也停下来。我的冰糕吃完了,她的冰棍也吃完了,过了好久,她才站起来,拉着我往外走。我原以为要去火车站,但却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的冷却技术还十分落后,很多行业靠冬天储冰来解决夏季降温的问题。北寺公园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老公园,除了供人们游玩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能,就是冬季把池塘的冰储存起来,供夏季有关单位使用,用量最大的是医院。在北寺公园附近,建有一座很大的冰窖。小朋友小成不知有什么特殊关系,经常能搞到一些冰,有时还给我一块。拿到冰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把它敲成小碎块放到碗里,化成冰水后慢慢的喝。当时想,如果能放点糖有多好呀!上初中时,有个同学的母亲在林西冰棍上班。听同学讲,冰棍厂的冰棍冰块也不是百分之百用糖做的,因为糖供应紧张,很大一部分甜味靠糖精增甜,糖精是一种用煤焦油人工合成的甜味剂,有严格的使用范围。
邻居张叔是一名煤矿工人,家里有五个孩子。煤矿井下工人的收入略高一些,勉勉强强维持着生活,有一年,他意外在井下受了伤,落下了残疾,被迫调到地面工作,收入减少了一大块。张婶为了维持生活,开始串接卖冰棍。她没有自行车,只能左右手各提一桶,沿街叫卖。张婶的声音很特殊,非常尖细且像银铃,佷有穿透力,老远就能够听到她“冰棍、冰块、奶油冰块”的叫卖声。听到这里,母亲就不让我们出门,防止张婶见到我们尴尬。不给孩子吃吧,有多少年的老交情。尤其文革刚开始时,是我母亲把张婶从几乎绝望的困境中拯救了出来。给孩子吃吧,一根冰棍批发一分五厘,卖二分一支。吃掉她一支,不知道她又要走多少路,才能挣出这二分钱。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很懂事,只要听到张婶的叫卖声,哪怕在外面跑着玩,也要回到家里,静听着张婶那渐渐远去的叫卖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