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雨读书廊说起

骑电动车去接外孙放学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原本有些着急的我，反而沉稳了下来。我知道，学校有个风雨读书廊，家长未能及时接走的孩子们，可以到那里边避雨边等家长，可以玩耍，看课外书，还有书桌可以写作业。赶上雨雪天气，学校敞开大门，家长可以在那里等学生放学。

二外孙就读于苏州大学附属吴江学校，今年小学四年级，因代替女儿开家长会议我进去过三次。宽敞明亮的教室，一人一套的桌椅，黑板可以向两边移动，移开后是大屏幕电视机，漂亮大气的教学楼，碧绿如茵的操场，现代化的大礼堂等等，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深切感受到国家在教育方面的投资巨大。而且，教学环境非常人性化、科学化。对于这些情况，孩子们进了校门就是如此，环境之优他们是没有比较和熟视无睹的，而我们这些与孩子跨越两代的老人，那种感受是鲜明、深刻而复杂的。

有一年暑假期间，长板社区开展青少年爱我中华宣传课，领导们知道我喜欢拍摄和收藏照片，就让我用唐山市七十年住房状况变化的照片为依据，给青少年讲解国家和社会的巨变。讲课中间，我给孩子们提了一个问题：你们现在住着宽敞的房子，用着空调，玩着手机，穿着漂亮的衣服，吃着美味佳肴，出门开着汽车等等，生活条件非常好，这需要花很多的钱。这优渥的条件，是通过你爸爸妈妈的努力挣来的吗？。当时有的孩子点头，有的摇头，有的疑惑无法表达。我又说，你爸爸妈妈很努力能挣钱，过上了好日子。你回去再问一问你的爷爷奶奶，他们是不是和你爸爸妈妈一样努力工作，付出了很多？再问问你的爷爷奶奶，他们的父辈，祖父辈，是不是也一样努力劳动，付出了很多？那为什么他们没有过上好日子呢？没买上大房子，小汽车呢？孩子们陷入了沉思。我告诉他们，过上好生活，与个人努力是分不开的。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政党，好国家政府，好方针路线政策。如果没有这些，我们再努力，也不会过上好生活的。大家想一想，难道阿富汗人民不努力吗？难道一些贫穷的非洲国家人民不努力吗？我们只要纵向比较一下，再横向比较一下，所有的问题就说清楚了。我讲到这里，跟着孩子一起来听课的家长们响起了掌声。

那天，我展示的照片中正好有一张小学时期学校的照片，是在朋友赵金鹏QQ空间看到并保留下来的。我1964 年秋季入开滦林西第一小学读书，学校位于林西南工房中部，是一座四面是平房的院落，建国初期曾做为企业职工识字班的培训基地，许多工人在那里脱了盲，其中包括我父亲和岳父。我上小学时，正赶上国家普及八年义务教育，由于师资力量和物质资源匮乏，有一段时间曾由全日制改为半日制。为了确保了绝大多数适龄儿童入学，街道工作人员挨家挨户登记造册，过后还要核实。发现未入学的适龄儿童，反反复复到家做工作，尤其关注女孩子。由于“捡漏”很多，我们班有几个同学比我大四五岁。

那时候各家平均有四五个孩子，张云广叔叔家里就有九个，八个女孩一个男孩。所以，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冰天雪地，从来没有家长接送孩子，全靠自己结伴而行。有一次放学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家萎缩在教室里，不敢出来。同桌张桂芹等急了，冒着雨往外跑，跑了几步突然滑倒，又冒着雨哭着跑了回来，她说妈妈还等着她回去帮着做饭呢。雨小了点以后，我们几个胆大的男同学带头，一路狂奔回了家，幸好学校离家不远。那年夏天，同学董庆池到市郊一个水坑学浮水（游泳）溺水身亡，邻居叔叔抱着他的尸体回家，他妈妈跟在身后悲痛欲绝情景，至今还留在脑海。

1955年到1959年，国家基本消除了战乱，实现了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医疗保障有了提高，婴儿出生率和存活率大幅度提升。1969年我小学毕业升初中时，当地政府和企业遇到了初中学校容纳率不足的瓶颈。为此，将开滦煤炭职工技术学校增设了初中班，叫做附属中学，从各单位抽调了大批初中文化以上的工人，“拿鸭子上架”放到教师岗位。必须承认，这些人的素质是很高的，他们通过在职培训和自学，很快胜任了工作。初中开有“学工”“学农”课程，这批教师的优势十分明显，而数理化和英语课程则相对弱势。1970年开滦第六中学建设中，我们分期分批去当搬运工，在汗水中锻炼了意志。学校离家有四五公里，中午回家吃饭时间很紧张，就天天带饭在学校吃。冬天常吃冰坨饭，学校弄了大蒸箱，才让学生吃上了热乎饭。最难熬是冬季下雪后，地面冻的冰数日不化，被汽车和马车轧了以后十分难走，一个冬季不知摔多少次跤。全班同学中，只有两三个人有自行车，其他人羡慕死了。

开滦煤炭职工技术学校是几排平房，开设初中班后腾出了几间教室。学生多，教室少，每班六十多人，十分拥挤。学校原来有两座三层的楼，文化大革命中被造反派放火烧毁了。学校选择一层烧毁不严重的房子开办了校办工厂，我们经常去那里参加劳动。在那里学会了制作改椎、铁锨镀黑、硅酸盐水泥配料等技术。1972年底我初中未毕业就当兵去了，听弟弟妹妹们讲，现在学生可自由了，课程想听就听，不听老师也不敢管，怕扣上政治帽子。那几年，全国陆续发生了河南张玉芹英语交白卷，受到老师批自杀；张铁生交白卷、黄帅日记等事件的影响，老师们在政治压力下日渐谨慎，一直到改革开放，落实政策后，教育系统才回归正常。 我当兵复员后，先从事金属热处理工作，后调到职工业校、教育培训科、企业工会、党委宣传部工作，对文化知识的需求很高。初中知识、高中知识和大专知识，是在国家拨乱反正之后恶补的。

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国家从一穷二白到全民小康，尽管政治风云变化，除了1966年停课闹革命耽误半年教学外，其他时间教育一直持续。随着经济的发展，从早期的全民识字率大幅度提升，到随便抛出一块石头，就可能砸中一个博士或硕士的今天。正是有了高素质劳动力资源，才为国家经济腾飞奠定了基础，才有了风雨读书廊中那欢快嘻戏的孩子和那童稚朗朗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