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初夏,和风温润,悠悠拂面,勾起我对家乡芦墟往昔的万千思绪。
我生于六十年代的一个深秋,在这个枕水而居的江南小镇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上东南街小学时,每天穿过“沈氏”跨街楼。这楼建于民国年间。楼下的河埠头总停着几艘渔民的木船,船上有螺丝、蚬子、鱼虾等,渔民会拿到人民桥菜市场出售。河当年直通太浦河,家门口不远处有条蜿蜒的支流叫“后河”,小时候夏天我常在此游泳,三四十年前已被填平,变成了后河头小商品市场热闹繁荣了几十年。
东小学校的操场是七八十年代吴江地区职工篮球比赛的主场地,每年各单位派出打篮球高手来东小打球已成惯例。操场也是我们最难忘的快乐运动场地,男生们在球场挥汗如雨,女生们跳牛皮筋,扔沙包等。芦墟中学校园内杨柳依依绿树成荫,又宽又长的煤渣跑道走一圈正好四百米,上体育课和开校运动会是同学们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刻。放学后,我们踩着观音桥的倒影回家,古桥的石板缝里钻出的青苔、野石榴、小草等,带着岁月静好的韧性。
中学毕业后延着太浦河来到了“日出万匹 衣被天下”的丝绸重镇盛泽,走进了几千人大厂“国营吴江印染厂”,机器轰鸣,染缸里翻涌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像我们沸腾奋斗的青春。在盛泽的天空下有我们挥汗努力拼搏的身影。
漫步走在“七十二条半”弄堂,宛如走近岁月深处,蜿蜒弄堂里曾走出了“两弹一星”以家国情怀为人称道的程开甲院士,以及杰出华人慈善家唐仲英等盛泽名人。周末休息日与舍友一起去“目澜洲”公园,在古木参天碧波映日草木葱茏的园内散步,在冬日白雪皑皑和雪霁初晴下拍摄雪景,手快冻僵,寒气透骨,那情景现想起还是美好的回忆。
盛泽的三十多年是青春热血、奋斗拼搏的三十多年,也是成家立业、艰辛难忘的三十多年。
三年前为了照顾第三代我们来到吴江,这里河山秀美、人才辈出,充满灵气和文化底蕴。初来乍到的日子,总是有点失落恍惚,这里的高楼比盛泽密,街道比芦墟更宽,却感觉少了一点熟悉的烟火气。
半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带着娃到吴江垂虹公园玩耍,看到似长虹卧波、环如半月的垂虹桥,公园对面的“吴江区老年大学”几个醒目大字吸引了我,就好奇心走进校园一看,校园像古典园林,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我就想在带娃空的间歇里,来这里上课充实自己,报名了每周一次硬笔小楷书法课。
书法班里我还算年轻的。班级里有四位年愈八十的学姐和生过大病痊愈后每天坚持写书法几个小时的学长,他们坚韧不拔、身恙志坚、积极向上的精神,让我们深受震撼。
教我们书法课的盛老师有深厚的书法造诣,自己每天在家写书法三四个小时,他将楷书的端庄稳重、行书的飘逸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盛老师课堂上常对我们说:“书法写字没有捷径,只有常练习,一笔一划临摹字帖,才能够写出好字。”“写字如做人,中锋行笔,方能端直。”盛老师既教楷书又教行书,从横竖撇捺的基础笔法开始,总能深入浅出地讲解,让我们领略书法艺术的精妙,更加令人赞叹的是盛老师,还是区老年大学华尔兹舞班的老师。书法与舞蹈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在盛老师身上完美交融。
如今,每当我练习写小楷时,总感觉心会有一种沉淀,生命的精彩不会因年龄而褪色。
我们曾在家乡芦墟后河头的田野里寻找春天,在丝绸之乡盛泽编织五颜六色的梦想,如今在吴江老年大学的课堂上充实自己晚年生活。而始终揣在胸口的那份信仰,是刻在骨髓里的感恩,国家让我们退休银发族衣食无忧,年老了还能坐在老年大学的课堂里上课。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是千万个象我一样的吴江人,在祖国繁荣富强、国泰民安的年轮里的生活真实写照,是我们这平凡人始终不变地对生活滚烫的爱。
2025.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