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寿”：母亲是印证者

孔夫子说：“仁者寿。”意即怀有仁爱、善良之心的人容易长寿。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母亲翁雪珍心地善良、宽容待人，今年已97岁高龄，仍思维清晰、动作灵活，正好印证了这句箴言。

母亲出生在吴江平望一个不算贫穷的家庭。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开明的外公、外婆仍让她上学读书至高小毕业。家中后来的藏书如《红楼梦》《白蛇传》《云中落绣鞋》等，她都能奉在手上看得津津有味，还讲故事给我们子女听。结婚后带着外婆（当时外公已去世）随我父亲平天凤到八坼镇上定居。父亲是医生，从我记事起，经常有左邻右舍甚或农村的病人来家中问诊，母亲就在一旁做助手，并好言好语安慰病人及家属，深受乡亲们的尊敬，大家都亲切地称呼父亲为“平医师”，称呼母亲为“平师母”。

当年我家姐妹兄弟四个，全家七口人，全靠父亲一人工资养活。母亲为减轻家庭负担，就到苏州参加缝纫班培训，并买了一台“织女牌”缝纫机。学成后在家为乡亲们缝制衣服，收取一点费用补贴家用。吴地有一句俗语，叫“裁缝不落布，家里有人殃”，意思是裁缝帮人家缝制衣服后，总要将一些布头布脑留下。但我所见到的是，母亲每次为别人缝制好衣服后，总是将剩下的边角料一点不少全部还给人家，从不留下一丁点儿。一度母亲的裁缝生意还非常红火。

母亲待人和气，与人为善，人缘极好。左邻右舍婆媳间、邻里间有时闹点小矛盾，都愿意找我母亲诉说。母亲总是好言相劝，讲清“和为贵”和“金乡邻、银亲眷”的道理。有时邻居临时困难，到我家来讨棵咸莱（我家常年腌制咸菜）或借点粮票，母亲总是一口答应。她说：“谁家没有个急难之事，帮人就是帮己。”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有的地方闹灾荒，经常有要饭的人群到八坼。每当有要饭的到我家，母亲总是多多少少给一点，且态度和蔼。她说：“谁不愿意好好地待在家里，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能省一口就省一口，总不能看着人家挨饿。”母亲的言行影响了我一生。所以后来我看到大街上乞丐带着小女孩，就会在附近买了熟香肠给小女孩品尝。到圆通寺玩，和认识的乞丐一起坐在庙门口地上握手拉家常。

后来镇上成立“工农缝纫队”，母亲进队当了工人。每逢春节前一个月，天天要加班到凌晨一、二点钟才回家。我心疼母亲，劝她早点回家休息。她说：“大家都想在年初一穿件新衣服。我现在吃这碗饭，要对得起这份工作。”

到了晚年，父母亲为了不增加子女负担，主动入住吴江久爱护理院。父亲前年八月份以97岁高龄安祥去世，母亲仍在护理院安享晚年。前几天我去看望她，母亲随口说了句“家里是不回去了”。我想她可能有点怀旧了。待天气凉快点，让我女儿开车带她到八坼老街上走走，老宅家中看看，也算了却她的心愿。

2023年7月24日